张若虚（约660—720），曾担任兖州兵曹，中宗神龙（705~707）中，与贺知章、张旭、包融并称为“吴中四士”，《旧唐书·贺知章传》中有记载。

  《春江花月夜》自明代李攀龙编写《古今诗删》收录，开始著名。闻一多认为孤篇压倒全唐，因此是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评价很高。现在更是选入各级教材，相应地谱成古筝、钢琴曲，写成小说剧本，拍成电视剧，研究论文和相关的介绍那就更多了。
 

    但是，这首诗是在什么地方写的？有的说镇江，有的说扬州，干脆说他们不知道是哪儿，只是猜猜。实际上，根据作品，这首诗的写作地点是仪征。张若虚应该就是仪征人，这首乐府，正是张若虚写作的一首歌词。

       
    李肇《唐国史补》下说：

    凡东南郡邑无不通水,故天下货利,舟楫居多。转运使岁运米二百石至关中，皆自通济渠，入河而至也。江淮篙工不能入黄河。蜀之三峡，河之三门，南越之恶溪，南康之赣石，皆险绝之所，自有本处人作为篙工。大底狭路峻急，故曰：“朝辞白帝，暮彻江陵。”四月、五月为尤险时，故曰“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滟滪大如牛，瞿塘不可留；滟滪大如襆，瞿塘不可触。”扬子、钱塘二江者，则乘两潮发棹，舟船之盛，尽于江西。编蒲为帆，大者或数十幅，自白沙泝流而上，常侍东北风，谓之潮汛。

    根据这段材料，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第一，江南水路发达，以钱塘和扬子两江最著名。唐代一度称为扬一益二，就是说扬州繁华是天下第一。第二，白沙是唐代扬州的重要港口，也就是说白沙是地名，是著名的船港。既然是船港那么娱乐必然发达，所以张若虚的乐府诗和《代答闺梦还》都是在白沙写作。闻一多称他为宫体诗的作者。其实乐府不一定是宫体，也可以让百姓歌唱，所以定位张若虚为歌坛作者更符合实际。

    《春江花月夜》诗歌当中也提到这个白沙：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裴回，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诗说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这是晚上，所以才会有流霜，才能看不见白沙。这恰恰导出了这个地名的由来，因为有白沙，才有白沙港。那么，和李肇的《唐国史补》相对照，我们自然看到张若虚晚上走的是白沙这个地方，所以，仪征正史这首诗写作的地方。其景象当然也是仪征。根据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册》，白沙确实在扬州，扬子江旁，与我们的论述完全一致。

 

    《春江花月夜》全诗共三十六句，每四句一换韵。站在仪征，可以看到诗歌说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的景象，自然而清澈。也就是说，看到海水江水相连，才能海上明月共潮生，水天一色。这是当时特定的情景，当时南通还是海岛。
 

    现在仪征市有《白沙公园》，大致在原地建筑，所以，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只能写在仪征，他当然是扬州仪征人，说扬州人也对，但是还可以具体一点。三十多年前，我就说过张若虚是扬州仪征人，现在还这样认为。有不同意见，可以拿事实说话，不适合猜。

    仪征早在汉武帝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始置县，为舆县，公元436年撤销。唐永淳元年（682）复置县。

    有的文章说仪征古称白沙，也对也不对，仪征毕竟不是白沙，白沙只是港口的名称；又有人猜当时是白沙村、白沙镇，但是我们见到最早的资料就叫白沙，是一个港口，没有这些地名。
 

    西周一个叫“ 义阝”的公子封地在此，也是仪征最早的地名。 春秋战国时期先后属吴楚，秦归东海郡。仪征汉初为广陵、江都2县，《全上古汉魏六朝文》中有记载。汉武帝元封五年（前106年）始置县，为舆县。南朝宋元嘉十三年（436年）舆县废，仪征归江都县。唐朝永淳元年（682年）仪征复置县，为扬子县。宋代大中祥符六年（1013年）改建安军为真州，赐名仪真郡。仪真之名始于此。

    自白云一片去悠悠以下是虚写，地名不可坐实。青枫浦泛指游子所在的地方，用《楚辞·招魂》：“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九歌·河伯》：“送美人兮南浦”句意，表示伤心离别。捣衣砧，古已有之，也有很多诗歌表达，往往代表相思的女子，鸿雁见《诗经》，表示希望能有好地方居住。碣石山位于秦皇岛昌黎县城以北，跨越昌黎、卢龙、抚宁三县，山峰上百。曹操《观沧海》中提到碣石山，也是指这一带。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秦皇岛孟姜女庙附近的孟姜女坟出土一批文物，证明这里就是碣石山。潇湘，最早见于《山海经·中山经》，指潇水和湘水，传说帝之二女居之，是常游于江渊。澧沅之风，交潇湘之渊，因此在古书中碣石潇湘常常连用，表示爱情思念和得道成仙皆十分困难，人们要好自为之。

仪征白沙公园

 

 

黄震云，中国政法大学中文系教授，兼任中国屈原学会副会长，中国辽金元文学学会副会长。主要从事文学和法律艺术的交叉研究。发表著作20多部，论文500多篇。邮箱：huang2821@163.com。通信地址：北京海淀区宝盛里小区观澳园6-2-202。电话133664798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