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住一位病人奖50元，开检查奖励收入的10% ——
                         广陵部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变相骗保？
  
    爆料
    广陵区部分卫生服务中心给医生“回扣”
   
    近日，有群众向本报反映，广陵区部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在实施绩效考核的过程中有违规操作，为鼓励医生多收住院病人，规定每接受一名病人住院，奖励医生50元，而在治疗过程中给病人开单检查，则将检查费的10%奖给医生。
    “医院按季度进行考核，有一家医院每季度人均绩效工资3000元左右，而最高的一个医生均绩效工资1万多元。医院用这个方法鼓励医生收病人住院，有很多不需要住院的病人也被收住，这实质上就是骗保。”9月14日，一位自称知情的钱先生如此告诉记者。
    记者注意到，最近有一位网友也在爆料中明确称，广陵区有5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存在给收住病人和开检查医生“回扣”的情况。其中，有4家医院规定医生每接受一名病人住院给50元，湾头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则给70元。
  
    调查
    有些“中心”确有违规嫌疑
   
    去年12月国家卫计委发布了《加强医疗卫生行风建设“九不准”》，明确规定“不准将医疗卫生人员个人收入与药品和医学检查收入挂钩”、“不准开单提成”。在国家明令禁止之下，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还顶风违规操作？近日，记者对群众反映的几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进行了明查暗访。
    9月13日下午，记者在湾头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康复区看到，近30个病床只有三、四个病人在住院挂水。不过，一位工作人员透露，这里住着10多个病人，多数病人在中心吃过饭后就回了家，要到明天早上才会来。一位正在住院挂水的病人告诉记者，她是腰间盘突出发作来住院的。
    9月14日，在汶河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一位负责人明确向记者称，他们中心不存在给医生“回扣”的情况。“卫计委明令禁止将医疗卫生人员个人收入与药品和医学检查收入挂钩，我们不会顶风办事的。”该负责人说。但记者在采访住院病人时，却了解到有的病人却是得了感冒来看病的。“我是前天感冒了来的。”一位住院的陈大妈说。对此，中心负责人解释，陈大妈有高血压和心脏病等“基础病”，因此才被收治住院的。不过，在采访中，该中心一位护理人员悄悄称，“医生收病人住院，怎么会没有奖励？”
    记者现场调查了3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发现，在这些地方住院的病人几乎清一色是老年人，有的中心病床使用率还比较高，几乎超过了90%。
    群众反映的情况也引起了广陵区卫生部门的重视。“看到举报，我们很快对湾头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情况进行了调查了解，原来是该中心绩效考核中，住院人数是考核的一项打分，给的分折合是奖励70元钱。”广陵区卫生局一位人士如此介绍。
    利用奖励机制鼓励医生收住病人，是否属于骗保行为？“在政策***之下，医生肯定会用各种方法设法留病人住院，比如告诉他们门诊费用不报销，只有住院才会报销，因此那些老年人无论大小病都愿意住院，这样套用医保基金，当然是骗保行为。”知情人士钱先生认为，这样，医院、医生、病人就形成了一个骗保的链条。据他称，他也曾向医保部门反映过这个情况，但未有回音。由于种种原因，记者也一直未能采访到扬州社保局医保处的相关人士。
    扬州医改办的周长发处长表示，如果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硬性规定每接受一名病人住院奖励医生50元，就是违规行为。他认为，医改的本质其实是改变医务人员的价值取向。“医疗行为不允许与经济利益挂钩，就是要改变过去纯经济模式导致的过度医疗、过度检查的现象，从而减轻老百姓的负担。”
   
    原因
    现实面前的是无奈之举？
   
    今年起，扬州开始对公立医疗机构实施绩效考核。“不允许工资与业务收入挂钩，但需要与工作量挂钩。”广陵区卫生局一位人士表示，目前的考核的内容主要是医疗服务质量、服务数量和群众满意度，其中的数量就是门诊量、病人住院数量等。“没有这些数量，很难对一个医生形成相对准确的评价。”
    “但是，工作量往往又能在业务收入上体现出来，这似乎有点矛盾。”广陵区汶河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朱副主任说。
    “目前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普遍面临着生存压力。”广陵区卫生局纪委书记葛洪表示，医改的很多配套措施并未能完全落实到位。而在大医院垄断病源的情况下，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除了承担基本公共卫生服务外，在其他医疗方面几乎很难有大作为。
    据了解，汶河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承担的基本公共卫生服务人群有5万多人，而每年该中心的门诊数不过一、二万人次。“有11类43项基本公共卫生服务是免费的，去年广陵区核定的每人基本公共卫生服务政府补贴仅有36元，也就是我们每年政府项目补贴不过200万，而我们现有在职人员60多人，如果没有一定数量的其它诊疗服务，中心就难以运行了。”汶河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邱玉柱主任说。“但现在实行了药品零差价制度，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诊疗服务挂号费只有2.8元，诊疗费仅10元，这一块的收入少得可怜。”
    广陵区卫生局纪委书记葛洪认为，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人员技术水平相对大医院还是很薄弱，加上设备投入不足，很多检查无法开展，这也是导致很多人得了小病也不愿去社区医院治疗。“现在社区医院很难招到人才，而人才越不足，声誉就越差，病人也更少，这是一种恶性循环。”
    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门前冷落鞍马稀，而一些大医院却人满为患、一床难求，是目前整个医疗体系面临的现实状况。邱玉柱主任认为，选择大医院的病人其实80%都是常见病，完全可以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获得治愈，“‘大病进医院，小病进社区，康复在社区’的目标并未能实现。”
    在这样的困境之下，实现绩效考核也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内生的要求。“绩效考核是为了奖勤罚懒、避免医改后又出现吃大锅饭的状况。”广陵区卫生局党委副书记沈小亮认为，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出现个别医生每月绩效奖励三、四千元的情况属正常，“既然是考核，就会有差距。”
    据悉，目前广陵区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基本都有不在编人员，有的中心不在编人员占到40%，而这些人员都没有财政核发的工资，只能靠各中心的内部考核获得薪酬。
    扬州医改办的周长发处长也认为，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财政投入不足，导致运行困难，一些违规操作也易会出现。“按照当初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项目补贴设计，目前至少还有1/3的财政补贴未到位。”
   
    出路
    从资源整合到回归公益
   
    为了有效实现资源优化配置，改变大医院一床难求而社区医院病床闲置的现状，卫生部门曾提出大医院与社区医院“双向转诊”的做法。然而，“双向转诊”也一直未能有效实施，事实还是病人“能上不能下”。因此，扬州卫生部门一位人士建议，医保部门应该多动脑筋，考虑出台一些政策，如增加在社区医院治疗的报销比例，鼓励可以在社区医院治愈的病人去社区医院治疗、住院、做康复。“毕竟社区医院的治疗费用比大医院少得太多了，这样不仅减少了报销数量，降低了医保基金风险，也减轻了百姓的负担。”
    对于医院间上下转诊，汶河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邱玉柱主任认为可以考虑医院集团化，“社区医院与大医院组建紧密型联合体，实现统一管理，上转下转。目前镇江已经成立了两大医疗集团，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病人对社区医院的不信任主要还是社区医院的医疗水平与大医院有差距。“可以实现巡回医疗制度，安排大医院医生组团去定点社区医院服务，时间可是连续半年或一年，大医院医生可以吸引来病人，也会提升社区医院的整体医疗水平，赢得好的声誉。”广陵区卫生局纪委葛洪书记说。
    针对医改过程中许多因为利益问题而出现违规操作，有关专家也认为，医疗需要逐步彻底回归公益。“但公益事业需要财政给予更多的保障。”广陵区卫生局一位人士表示，江都目前采取的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实现全额财政拨款，中心采取收支两条线，“这样医院没有经营压力，老百姓也不会担心过度医疗而负担过重，将来广陵区也要逐步实施这种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