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9月25日 焦点
  • 新闻票房里的随性

  •        没文化细胞的人关注文艺,难免说外行话,闹出笑话,甚至惹出麻烦。我常就文艺现象夸夸其谈,难免言多有失,但发自肺腑也有迹可循。真话未必对,但假话肯定错。即使我讲错,大家也能理解我的有口无心。好在我说的并无大错,有时还因身在庐山之外独抒己见,引发观点碰撞,实乃幸事。
           传统戏剧的生存状态堪忧,是人们用历史盛况作对比得出的结论。追求卓越梦回巅峰是人之常情,但未必是物之常态,起伏颠簸不可避免。急剧的社会转型使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发生革命性变化,过去习以为常的现在难觅踪迹,比如锔碗补锅这样的老手艺、四世同堂的大家庭、凭证供应的供销社等等。这些说给年轻人听,他们会觉得是天方夜谭。年纪大的还记得戏剧的辉煌,那时不要说县里有专业剧团,就是大队也有文艺宣传队,农闲时排练,过年过节演出,公社有汇演,县里有调演,只要有戏大家都会抱个大板凳到露天戏台去看。演员唱的、群众哼的、广播放的,到处都是戏,不少人从此养成了听戏唱戏的习惯,现在的许多老戏迷都是那时候爱戏的小年轻,能升级为票友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看戏的就是一个爱好。
           说到戏剧票友,依我有限的认知,只知道有个新闻票房,那里有票友。与他们熟悉的过程无需赘述,但票房召集人丁鹤林先生的执着很感人。那时在宣传部工作,过去因新闻报道而熟悉的扬州日报记者丁鹤林找到我,说新闻京剧票房没有场地,希望我帮忙,承他之情要我去看看。只可惜我不懂戏剧,基本也不看戏,故一直未能成行,但他的票房是什么样,票友是什么人,我还是想去看,上周六下午,我去石塔社区看了他的京剧票房,也见识了他的票友。
           汶河小学后身的汶河街道石塔社区二楼有个多功能厅,条件蛮好,设施齐全,我去的时候他们早已唱了一大阵子了。悄悄落座后,就听到了京剧团退休的徐少安、成岩、金锡英的《钓金龟》《红灯记》《罢宴》选段,丁颖一口气唱了三段《贵妃醉酒》,声情并茂,字正腔圆,有模有样。从市级机关退休的张亚军让我印象深刻,《奇袭白虎团·心潮》《智取威虎山·我们是工农子弟兵》唱得有板有眼,他出生在南京,长在扬州,插队在淮安,工作在市级机关,退休后拜师学艺,成了名票,谈到京剧眉飞色舞,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个唱《探阴山》的尤松林,出身戏剧世家,自幼耳濡目染,爱戏如命,传统戏烂熟于心,现代戏张口即来,做票友是他由衷的爱好,从事再生资源业务才是他的职业。至于丁鹤林唱的《洪洋洞·为国家》《托兆·金乌坠》《平原作战·几天来》,更将票房活动推向了高潮。
           我不是来听戏的,戏的好坏也说不上来,但观感还是真切的。看到他们如痴如醉地自得其乐,为其老有所乐而高兴,但看到他们七老八十的身影,也不由得悲从心来。不禁发问,再过十年二十年,这种京剧票房还在吗?票友还有多少?戏剧老年化令人忧,年轻人很难爱上戏剧,戏剧生存困难不容回避。我就这个问题向他们请教,答案喜忧掺杂。票友中也有了年轻人,如中学生、在外服役的军人,但这些终究是极个别现象,不具代表性。票友越来越少,票房越来越小,是个大趋势。如何留住戏?只要有人唱有人听,就有戏,一旦没人唱没人听,那就没戏了。想留住戏,不但要有文以载道的情怀,还得有金针度人的绝招。有时让人欢喜是需要理由的,戏剧怎样让年轻人欢喜,用老眼光看问题行不通,靠老办法教育人犯六冲,以老标准来衡量笑断腰。你说年轻人不爱戏剧了,显然失之偏颇,《梨花颂》风靡大街小巷你如何解释?这种戏歌更为年轻人所爱。戏剧最要命的是,不向未来找出路,而是向后看找理由。要么故弄玄虚、故作高深,要么好为人师、空洞说教,把戏剧娱乐的本质功能消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徒有其表的华美戏袍、自以为是的精美唱腔,这样的戏又怎能让年轻人喜欢?戏剧寓教于乐,年轻人对戏剧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和接受方式。他们对传统艺术的热爱与父辈、祖辈和而不同,关注其不同的一面,才能厚植戏剧传承土壤,让变量成为戏剧传承的最大增量。如何跨界融合催生新物种,在传统戏剧中演化出现代戏剧?这是时代命题,回答不好就会要了戏剧的命。
           对戏剧这样的非遗,很多人知之甚少,更莫说研究了。有人总是把非遗当作至高无上的称号,似乎级别越高,光荣也随之增加。殊不知,非遗不仅是过去的,且也是现在的,更是活着的,旧中有新,新中有根,最终是以现代方式给我们用的。如果离开实用这个功能,非遗就会寿终正寝。时代不需要你了,无论你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只能成为历史。非遗本身就是融入现代生活的活态传承,如果把它做成标本,或放在养箱里,可能让人感觉非遗还存活着,其实那是自欺欺人。抽离了生产和生活属性,非遗就不存在了。作为非遗的传统戏剧,应看到文化传承的艰巨,不能躺在非遗的花名册上沾沾自喜,也不能借着非遗的名号沽名钓誉,当然更不能欺世盗名。
           新闻京剧票房里的随性是戏剧传承的一扇窗口,从中可以看到他们执着的钟爱,戏剧得从娃娃抓起,有了好的习惯传统,戏剧自然就会传下去;看到传统艺术的魅力,那些上百年打磨出的艺术精品至今仍闪烁着时代光芒,成为传世之作;看到昙花一现的速朽,那些投机取巧的急就章都会随风而去,不会留下丝毫痕迹;看到后继无人的隐忧,你唱得再欢,没年轻人加盟,老调子总有一天会唱完的。形势比人强,杞人忧天大可不必。传统艺术顽强的生命力超乎人的想象,为戏剧传承的担忧30多年前就已存在,但票友、戏迷自有其人,命不该绝的戏总是能绝处逢生。一连唱多少天的整本戏已拆分为折子戏,折子戏又浓缩为精彩的戏段,又演变为戏歌。但戏剧无论怎么变,不变的还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艺术享受的追求。
           戏剧越来越小众,也正以其他方式融入各行各业。也许没有舞台上的那种程式化,但有了生活中的随性化,就像新闻京剧票房这样,三五好友,志同道合,想到就唱。杂凑的班子可能会锣鼓家伙不全,但不影响随性发挥,对演出场所也不会那么讲究,因陋就简,因地制宜,既可素颜,也可带妆,既可有一桌两凳的舞台,也可以是拉开阵势就唱的会场。反正板鼓一敲,乐曲响起,想唱的人就会拿着话筒引吭高歌。这其中没多少名堂,唱戏就是玩的,当然会玩得有别于常人,他们会玩出水平,玩出境界。如果玩出专业水平,能被人家请过去唱个堂会,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因为自娱自乐之余,也满足了他人,两全其美,岂不快哉!总之,唱戏就那么自然而然,就那么随性而为,无需顾及唱戏听戏的多寡,哪怕没人听了,我自本性不改,自个哼哼又有何不可!那种万人空巷看戏的盛况很难再现了,这也许是今后的常态。(作者:金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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