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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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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村变姚富，靠的是什么
真想不到，我们平常吃的胡椒粉，大多出自我的家乡兴化，而且老板大多出自在地图上很难找到的一个水乡村庄，那就是林湖乡姚富村。听说这个消息也很偶然。与扬州大学兽医学院的朱建中教授仅一面之缘，却相见恨晚。他虽留学海外，见多识广，但为人坦诚，一点都不拿架子，说起家乡眉飞色舞，自豪感溢于言表，生他养他的姚富村值得他自豪，出了像他这样优秀的学者，能不自豪吗？他却摆摆手，告诉我，姚富村是中国的调味品之乡，这才是值得自豪的事。
闻所未闻的大新闻，暴露了我的孤陋寡闻。其实，姚富村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就已经小有名气了，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嗅觉灵敏的巧农民早已发现了改变命运的潜在机会，单枪匹马闯关东，上京津，靠一副小石磨，把买来的辣椒、胡椒磨成粉，分装成袋，装进小瓶，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叫卖。那是个物资短缺的年代，也是刚刚放开的时代，什么都不愁卖，这些小胡椒粉在市场上受欢迎的程度难以想象，小钱不断，积少成多，寄回来的钱变成了挺刮的时装，变成了稀罕的唱片机，变成了崭新的家具，变成了醒目的楼房。习惯了种死田的庄稼汉开始动心了，再也不能这么过，咱得想办法出去拼一把。于是，老子带儿子，哥哥带兄弟，舅舅带外甥，丈夫带妻子，邻居带邻居，短短几年工夫，这个村里的许多人都出去做小胡椒生意了，姚富村也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专业村。
说起姚富村，还真有故事，故事里的财富英雄多不胜数，但当地人至今仍念念不忘的是他们的老支书。这位老支书已90开外，在这个村像神一样的存在，每当提起他，人们都津津乐道其在改革开放之初的豪言壮语。20世纪70年代末，他组织大家搞养猪场、果园场，农业连年丰收，副业远近闻名，姚庄大队于是更名为姚付大队。当时正在推广新的简化字，副业的“副”简化为“付”，至于后来这一版的简化字废弃不用，又回到从前，那是后话，但这个姚付隐含了那个时代社会变迁的基因密码。搞了小副业的姚付人并不安于现状，大队、生产队的副业继续搞，外出做小胡椒生意的越来越多，短短几年工夫，他们又有了更高的目标追求，那就是发家致富，先富带后富，大家一起富。几个人一合计，将付改为富，姚富村从此正式定名。这个老支书还有另外一大功劳，就是注重村庄规划。姚富村是个有800多户3000多人的大村庄，看到赚了钱的村民纷纷回来翻建新房，老支书审时度势，超前规划，定下规矩，再有钱也不能把房子砌到路上，再穷也得把院子收拾得清清爽爽。过了这么多年，横平竖直几条村庄主干道至今仍觉宽敞，房子有大有小、有高有矮，但横竖成行，为和美乡村建设奠定了基础，这些规划出自一个巧农民之手。从80年代起步，经过40多年的沿革，村庄总体风貌依然如故，我们不能不佩服老支书的格局眼光。
那天到姚富村匆匆忙忙，看了几个村民开的调味品厂，眼界大开。一个小小的调味品竟然不止小胡椒这一种，凡是能想到的都会有，小葱、大蒜、生姜都变成了一瓶瓶密封的粉状调味品，瓶身贴有说明、商标、公司名称、生产场地、配料表、生产日期、保质期一应俱全。想不到的还有鸡肉、牛肉、羊肉等膏状调味品，更有经过科学配方的复合调味品，广泛应用于烧烤、火锅，就是靠这些调味品让姚富村人走出了共同致富的新路。
左成林与建中教授是发小，在工业园区建有工厂，拥有半自动化的生产线。夫妻俩年轻时到天津卖胡椒粉，生意越做越大。前几年带着儿子一家回到了家乡办起了可美食品配料公司，形成了低温研磨、复合调味料、食用香精、脱水蔬菜、果蔬五谷粉系列产品。左成林的叔伯老大左成松则更有眼光，把厂办到了兴化经济开发区。同样也是做调味品生意，左成松则在康师傅刚进入大陆时就成了供应商，他的用户不仅有大型即食产品生产商，而且还把市场延伸至火锅、烧烤用户，每天冷链物流车在厂区忙个不歇。
像这样亲邻抱团取暖的不止他们，姚贵早几年生意做大后，响应政府号召，回乡创办企业，津大鸡精是其早期的当家产品，现在早已鸟枪换炮，添置了大型全自动生产设备，粉状、膏状、汁状、液体等各种调味品齐全。他们坚信调味品市场方兴未艾，这是食品产业细分市场的新赛道，智能化、绿色化生产大势所趋。于是他和在上海青浦做同样生意的叔伯兄弟姚诚共同投资，在兴化经济开发区搞了个大型生产基地，4万平方米的新房已建成，正在添置新设备，准备尽快投产。
由于时间有限，只是在吃饭时才有机会与他们聊天。一大桌子坐下来，大哥、兄弟、大伯、舅爷、姐夫、妹夫各种称呼在敬酒时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他们谈天说地，互相问候，但基本不谈生意。之后我才知道，姚富村人做生意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不主动打听别人的生意，不允许抢别人的客户，各自在自己的经营范围内打拼，形成了良好的商业生态。这也是姚富人做调味品生意能够成功的重要原因。
姚富村号称有百家企业、千人从业、上万的客户，其生产的调味品据说有100多亿规模。这么一个没有交通、资源、人脉优势的农村，农民的吃苦耐劳没变，追求美好生活的向往没变，但就在这几十年突然就变了，而且变大发了，靠的是什么？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但始终没能找全答案。但有这么几条肯定是有的，姚庄变姚富，靠的是改革开放的好政策，靠的是不安于现状的进取精神，靠的是诚信为本的商业信誉，靠的是补台不拆台的商业伦理，更靠的是像老支书那样的乡村干部一如既往地支持。其实，这是一道多项选择题，少填一项都不能算对。我深知未能答全，只能等下次建中教授带我再访姚富时补全答案了。（作者：金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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